作为连接研发和产业化的重要桥梁,孵化器在全过程创新、全要素集聚、全链条加速等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最新发布的《上海市高质量孵化器培育实施方案》提出,到2025年申城培育不少于20家高质量孵化器,带动形成若干孵化集群,打造千亿元级产值“科创核爆点”。
强化科技创新策源功能,要把“从0看到10”与“从10看到0”紧密结合,实现创新链与产业链、价值链耦合。加快培育一批高质量孵化器,将带动全市孵化器从集聚企业向孕育产业转变,推动硬科技企业培育和未来产业发展。
如何通过超前发现、超前布局,提升孵化策源功能?如何打通裉节,畅通“转化—孵化—产业化”链条,提升硬科技孵化能力?即日起,本报推出“孵化器迭代新空间”系列报道,通过上海不同类型孵化器的个案探索,探寻孵化器“进化”新方向、高质量发展新路径以及未来产业孵化新范式,助力上海打造全球科创企业首选落户城市。
在很多人看来,创业只需要一个“脑洞”,但对生物医药创业者来说,他们显然还要考虑更多。“生物医药创业以往都是长周期、重资产模式,想要研发某个药物,从设计实验室到合规运营至少要等近一年。”上海张江ATLATL飞镖创新中心创始人朱鹏程说。
缩短“脑洞”实现的时间,就是加快生物医药创新进程。朱鹏程希望做成一台生物技术领域的“通用主机”,让“不同型号的U盘”(创业团队)插上就能开机工作。基于此,他创立了ATLATL飞镖创新研发中心。ATLATL是印第安语,寓意是能够为狩猎者带来丰富收益的梭镖加速器。
从美国波士顿的1.0版、2.0版到上海张江的3.0版,飞镖创新中心不断沿着高阶进化路径探索“未来孵化器”形态。比起传统意义的选育项目、孵化企业,朱鹏程认为“组装项目”“制造企业”是更高效的模式。从围绕企业需求提供服务到主动发起、组织源头创新,策源未来产业,这种全新模式孵化器使创新过程加速由量变迈向质变。
01 从波士顿回来的创业者
曾在哈佛大学医学院从事研究的朱鹏程对生物医药创业痛点有着切身感受:“当你想要做生物医药研发,首先要建实验室,不仅要买设备,还要自己管理,门槛太高了。”
2012年,朱鹏程在全球生物医药高地波士顿建起一个不到1000平方米的生物医药共享实验室,这是他进军共享研发平台的最初版本。在此过程中,他发现共享实验室是个很好的创业机会,但因为太繁琐,一般科学家不愿意做。于是,他加大投入,建起1.2万平方米的2.0版本,那也是世界上第一个Class A级共享实验室。由此,他培育出7家上市企业和6家前沿生物技术公司,其中包括美股市值最高的基因编辑公司CRISPR Therapeutics和蛋白降解明星公司C4。
无论是1.0版还是2.0版共享实验室,本质上仍是共享实验空间。朱鹏程认为,孵化器还可以往更高阶进化——不仅共享实验设备,还共享运营管理、驻场科学家、项目总监,以及研究、技术和行业资源。但要实现这一目标,必须找到一个生物医药资源高度汇聚的地方。2017年,他在上海张江创立了2.6万平方米的ATLATL飞镖创新研发中心。
有了物理空间,一般的孵化器就开始物色项目了,但以高阶3.0版为目标的飞镖却选择“修炼内功”,与全球最优秀的机构合作共建模块化平台,包括多组学研究中心、单细胞研究中心、基因编辑实验室、合成生物学实验室、细胞工厂、数字化药物筛选平台……为了邀请全球顶级动物实验公司查尔斯河实验室入驻,朱鹏程硬是将一块2000平方米的区域空置了3年。
当飞镖这台“电脑主机”用上了当下最先进的“中央处理器”“显卡”“内存”“操作系统”,无需卖力吆喝,就能吸引一批“发烧友”前来创业。
02 跨国公司的“外挂”孵化器
作为新生代孵化器,飞镖一开始吸引来的是大型跨国药企。
“现在不少大企业已经意识到,想要有突破性创新,必须跳出原有的组织框架。”朱鹏程说。于是,当飞镖还在建设期,全球知名医药公司勃林格殷格翰就预见到了其未来前景,向飞镖提供无条件赞助。阿斯利康的研发团队经过半年第三方调研后,十分认可飞镖的硬件标准和运营管理水平,因为这里的实验条件和跨国公司一般无二。2021年,勃林格殷格翰又与飞镖联合共建2400平方米的生物医药创新加速平台。“这不仅是一个联合实验室,还是一个生态系统,一个融入张江、集聚优秀人才的生物医药创新圈。”勃林格殷格翰中国外部创新合作中心负责人张巍怡说。
全球细胞产品和服务提供商美天旎也将其在亚太地区的首个细胞工厂设在飞镖园区内,并允许园区的入驻企业使用公司的最新设备。对于细胞治疗这样一种个性化前沿治疗手段,用户反馈对工艺和设备的改进至关重要。
飞镖的大企业合作名单中陆续出现了药明康德、礼来、拜耳等知名药企的名字,某种程度上成了跨国公司的“外挂”孵化器。飞镖创新中心副总经理徐越说,大企业在飞镖可以第一时间寻觅到有潜力的创新技术;入驻飞镖的早期项目则能以最低成本用到世界顶尖实验平台、高效链接国际化资源,这些都是非常有价值的。
截至今年7月,飞镖累计服务超过150家企业和项目,帮助企业融资超过120亿元,培育企业累计获得80项专利、25个临床批件,并有2个产品获批上市,沙砾、礼新、凡恩世、高济、朗昇等一批国内知名生物科技公司均诞生于此。
03 制造“独角兽”的“独角兽”
穿上洁净服,走进飞镖的实验室,研发人员正与驻场科学家合作开展实验,这就是朱鹏程所说的交互式研发服务。目前,飞镖已经和合作伙伴一起针对基因和细胞治疗、大分子药物、RNA药物等前沿领域,建立了完善的专业化平台。
有了世界一流硬件资源和“大象”与“蚂蚁”共舞的创新生态,飞镖开始了“组装项目”“制造企业”的孵化实践。所谓制造企业,即由投资方和研发方协议提出新企业的发展方向,研发中心提供设计路径,根据产业链缺口量身定制企业。
2019年成立的沙砾生物,就是飞镖“定制化培育”的一个典型案例。它瞄准的是实体瘤免疫治疗领域最前沿、最具竞争力和产业化潜力的肿瘤浸润性淋巴细胞(TIL)的研发和应用。一开始,团队只有3人,飞镖为其匹配了最小空间模块化实验室。需要仪器设备?园区就有美天旎公司提供的全套细胞治疗研发设备及工艺。需要专家指导?中心就有顶尖的驻场科学家和工程师团队。需要应用场景?飞镖联系多家合作机构,为其定制空间和设施,帮助沙砾快速进入临床试验……如今,沙砾生物已完成包括高瓴在内的多家专业风投的三轮融资,公司估值超过1亿美元。
“你只管做研究,其他的交给我们。”以此为目标,飞镖启动了“A轮种子+首航计划”,计划5年内支持50个前沿生命科学创新项目的概念验证及落地孵化,期望从中涌现出独角兽企业。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1月,飞镖获得数亿美元的A轮融资,成为今年全球融资最多的科技公司之一。从估值看,他们也称得上一家小型独角兽公司。
当孵化器有了“大脑”(记者手记)
朱鹏程的办公室里放着一个SpaceX猎鹰火箭模型,其原型的可重复利用性与他经营孵化器的理念有异曲同工之处。生物医药研发的许多共性环节如同一二级火箭,是可以被重复利用的,这些年飞镖创新中心所做的就是将这些环节模块化,并提高每个模块的利用率。
相较市场上成熟的CRO(研发外包服务公司)模式,作为孵化器的飞镖创新中心介入研发阶段更早,甚至早到概念还在科学家的脑海中,他们就可以为其定制一条概念验证路径。
尽管目前的飞镖创新中心已升级到3.0版,但这并不是其终极目标。按照朱鹏程的设想,4.0版应该是整个产业链条的微缩版,其中包括实验室和运营管理团队、各种专业化研究平台以及高水平研发人才。用朱鹏程的话说,“未来的飞镖将是一家具备硬核创新实力的新型研发机构”。
如果把创新比作人,传统孵化器所扮演的更多是“四肢”角色——在孵企业需要什么,孵化器会尽力去找资源。随着创新范式的转换,孵化器也在迭代进化。作为研发与产业的高效连接器,它逐渐解锁了“大脑”功能——某些时候,孵化器比创业者更了解创新需求,进而调配各类资源要素,发起、组织源头创新,策源未来产业。
这似乎并非空想。目前,飞镖创新中心已呈现出很强的磁石效应,越来越多优秀的行业伙伴通过各种形式与其开展协同创新,共同实现价值。一个基于孵化器的全新赛道已然开启。